第71章

宗人府。

赵玦踏入牢房，把季青霄也拉了进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哪有皇子和侍卫关同一间牢房的。

还不等他们开口提醒，赵玦自个儿把牢门关上了，还狠狠乜了要开口的侍卫一眼。

这一眼饱含戾气，仿佛一把尖刃，直刺人面门，侍卫们后背发凉，不敢多说，退了出去。

季青霄看没人注意这头，贴着赵玦的耳朵笑说“你猜会是谁来审我们？”

赵玦侧脸，咬了他耳朵一口“右相。”

不多时，赵玦殿中了了几名太监被带了进来，关在对面的牢房中。

季青霄自觉退了一步，在人前和赵玦保持距离。

赵玦一眼扫过对面，又让每个人挨了一记眼刀。

天亮时分，负责审案的人来了，正是右相郑公。

右相也不提人，直接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参见三殿下。”

“免礼。”赵玦随意往地上一坐，压压手掌，“随意。”又朝季青霄拍拍身边的地面。

季青霄在他身边坐下，右相也不在意，席地一座。

右相只问了两个问题“刺客是否三殿下指使？三殿下可有线索？”

第一问自然是否，第二问季青霄自然也是有的。

“实不相瞒。”季青霄早已确认，右相定是站在他们这一边，将所有线索和想法如实告知，“刺客我恰好认识，乃是在边境之战中，随我们奇袭的兵士之一，名唤陈岭。”

右相点头“除此之外呢？这陈岭可有家眷与朝中人有关？”

季青霄“陈岭当时担心自己将战死，托我帮他带口信。他家住城东昌平街，街尾包子铺，家中有母亲和弟妹，与朝中人本当无任何关系。”

“本当？”右相立刻发现了话中的关窍。

季青霄“据我所知，陈岭此人戍守边关多年，虽只是一介小兵，却也尽心尽力，对朝廷没有怨气，不可能谋害陛下和三殿下。他最珍视的是家人，我猜测，陈岭箭术出众，应是有人看重他这才能，扣了陈岭家人，以此威胁，胁迫他做了昨夜之事。”

右相倏然起身“老臣这就去查陈岭家人身在何处，三殿下，还请您再委屈几日。”

宗人府得了皇帝命令，送来的饭食皆与宫中一致，除了三餐，还有点心，牢房里铺上软被褥，生怕三殿下无聊，还弄了张棋案进来，赵玦唯一不快的，就是牢房只有几根木杆子做隔，挡不住周围牢房中人的视线，让他只能和季青霄保持距离……

季青霄借着落子，手按在赵玦手背上，用口型道“马上就能出去。”

他和右相不过区区说了几句话，但足以看出，右相行事作风又快又稳，想必此刻已经到了陈岭家，不用两日，就能查清真相，报给皇帝。

赵玦回手握住季青霄，另一手握了一把黑子，也不管什么规则，绕着白子放了一圈，这就算赢了，还朝季青霄挑挑眉。

季青霄哭笑不得，这尊的耐性，让他伪装下棋，确实为难他了。

季青霄与赵玦被关押的第三日，朝堂之上。

右相展开案件调查结果的文书，毫不避讳地在众目睽睽下，向皇帝汇报。

“两日前，陛下在寝殿遇刺一案，微臣已查明。”

皇帝微微皱眉，右相处事公正，行事雷厉风行，就是有时死板了些，不懂变通。这案子放到朝上来讲，若幕后凶手是皇亲国戚，岂非逼着他不能徇一点私。

右相才不管这些，兀自说了下去“刺客名叫陈岭，原是戍边兵士，微臣拿他的画像，寻访过他在京城的居所周边，虽五年未见，但街坊仍确定，此人确是陈岭本人。”

“陈岭家中有母亲及弟妹一双，于半月前，被数名彪汉扣走。微臣巡着街巷目击者所言，找到了一处封锁的宅子，差武艺高强者潜入，在其中找到了三人，并将人带了出来，三人此刻正在宫门外候着。”

皇帝按按额头，在京中有私宅藏人，十有八九是宗亲了，太子定脱不了干系。

满殿大臣一双双眼睛都看着，皇帝骑虎难下，只能召见“传。”

不多时，三人入了殿，把如何被人掳走的经过一说，和右相调查无异。

太子坐在最前头，脸色发青，双手握拳压在膝上。他布局得如此妥当，赵玦怎会如未卜先知般，恰在那一晚去了皇帝殿中，那该死的王公公和皇帝寝殿的眼线，还一个都没来汇报，简直不可思议。

右相接着说“那宅子臣已查过，是费国公名下产业。”

费国公是皇后亲弟，那幕后之人是谁，不言而喻。

费国公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了“陛下，微臣家中几房小妾，常在外挥霍钱财，许是谁买了这宅子，与臣无关啊！”

“小妾随意出手，就是一幢宅子，费国公的俸禄，几时如此高了。”右相毫不拐弯抹角，“臣还找到了出售宅子的原主，给他看了数张画像，辨认购宅之人，他指认了这张画像。”

右相展开一张画卷，上头画得赫然是太子的贴身太监。

右相“售宅之人，我也带来了，可让他来当面指证。”

太子急忙插话“父皇，这确实是儿臣殿中的太监，可他在外面做什么，儿臣并不知！”

太监害三皇子，没有任何动机。查到这里，太子已经脱不了干系了，他确实能把责任推给太监，皇帝也能将错就错，保全儿子。

不等皇帝开口，右相又道“陛下，臣今日带来一人，请您务必要见。”他语调忽而转愤懑，坚决地看着皇帝。

皇帝猜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沉默半晌。

“陛下！”右相重复道，“请您务必要见。”

皇帝只得同意。

等了片刻，殿门前进来个穿着斗篷的人，那人一直走到殿中丨央，跪下，磕了个重重的头，才掀开兜帽。

“陈阁老，你不是……”太子眼睛都瞪得快掉出来了，手颤抖着指向陈阁老。

“微臣有负圣恩！”陈阁老再次磕头，“身为监军，却让太子在战场上任意妄为，屡次害三殿下入险境，幸而三殿下战术超群，以百人之君大退敌军。”

短短一番话，让皇帝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太子所说的战功全是假的，边境之乱，是赵玦平定的，太子不止没有功绩，还陷害阻挠赵玦，为防边境之事被发现，甚至残害两朝元老。

皇帝胸口急剧起伏着，扶着龙椅的手颤得不成样子，喘了许久，怒然对太子喝道“你哪有太子的样子！哪有兄长的样子！”

皇帝正在气头上，边上的户部尚书站了出来“陛下，臣也有要事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