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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神大陆上，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拥有灵魂。

人类也是，动物也是，魔兽也是，植物也是。哪怕是肉眼难以看到的昆虫等等，只要是拥有生命的存在，都拥有灵魂。但罗索斯制造出来的魔兽中有一部分却不在此列。

更准确地来说，是罗索斯根据记载进行复原而成的那一部分魔兽。比如说伤魂兽便是其中的典例，它被使用没有生命的材料制作而成，不论是身体的构成也好，体内的系统也好，全都只是机械而已。罗索斯的人并不是神祇，不能做到赋予灵魂这样的事情。

莱茵丝他们眼前的魔兽也是如此，或者说，本应确实如此。

“它拥有灵魂？”

莱茵丝的语气中并没有质疑，她相信阿帕亚的判断，尽管罗索斯的人会欺骗他，但是既然他尝试了求证，那么事实就应当如他所说。

只是，这实在是令人想不通。罗索斯能够让玛伊沃托斯再次行动是因为玛伊沃托斯的灵魂留下了深刻的执念，一直在女神大陆上徘徊，因此才能够被罗索斯用一些通过同等价值的献祭手段来达成目标的黑暗术法召回，而且还是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体中。

即便罗索斯使用某种手段保存了人类的灵魂，但是也无法将灵魂塞进一个没有生命活动的躯壳中才对。

“如果要选择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它确实是拥有一个‘灵魂’。”

阿帕亚的话语听上去还有点别的深意，为此莱茵丝挑眉看向了他。

“有话就直接明白地说，亲爱的阿帕亚，别学塔洛斯吊胃口，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突然被嘲讽的塔洛斯无辜地眨了几下眼，但并没有人理会他，而阿帕亚甚至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说着，阿帕亚就拉起了莱茵丝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刚才他们的操作台那边。

“你瞧。”阿帕亚重新开启了操作台，“那个魔兽的‘灵魂’似乎就是这些操作台内部的数据——是的，如果我们尝试更改数据，魔兽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并不是在它无知无觉中产生的，它会感觉到异常，并且做出一些抵触的机制，刚才他们用其他的操作台让魔兽陷入了沉睡，也是因为操作台中的数据能够影响到它。”

莱茵丝皱起眉来思考着，不经意间她看到地面上那些还没有清理掉的防御石子的碎渣，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那两个还在空中的罗索斯的研究者，她有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为此她眯起了眼。

“这里面的数据现在是正确的吗？”莱茵丝不动声色地问着，“刚才发生了那起事故……那两个人有没有趁乱对机器做点什么手脚？”

“当然没有。”阿帕亚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你看，刚才我还将操作台重新开启了——我确实有在留意他们，在发现他们似乎在有什么异常的小动作的时候，我先将操作台关掉了才用的防御道具，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让他们……呃。”

话说出口阿帕亚才意识到了佣兵问他这些问题的真正目的。很显然的，之前莱茵丝没有去仔细研究防御道具为什么会失效只是因为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阿帕亚的安危上，然而就在刚刚，阿帕亚自己将这件事送到了莱茵丝的面前。

“‘先将操作台关掉了才用的防御道具’？嗯？”她温柔的语气与轻柔的嗓音在此刻让阿帕亚背后止不住发凉，“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为了让大家能够消灭这个会毁灭人类的魔兽？你想当救世主吗？”

阿帕亚艰难地进行了一次吞咽的动作，他想要进行解释，但他又感觉这个时候不论他说什么都没有任何的用处。

“哦，不，当然不是，摩尔菲的首席工程师阁下怎么会去在意这点儿小事？”莱茵丝否掉了自己之前的说法，继续柔和地说着——明显的，其中有着根本没有掩饰过的嘲讽，“他只是不舍得一个难得的研究数据被毁掉而已，理所当然的，即便用他的生命去保护数据也是值得的。”

在阿帕亚来得及去做点儿什么化解莱茵丝的怒火之前，对方已经迅速地将话题转移了。

“既然数据是魔兽的‘灵魂’，那么我们从这些数据里面应该可以找到让这只魔兽直接停止运作的方法。”莱茵丝干脆地说着，“鉴于那些小弃子并不可信，而我们之中能够处理这些数据的只有一个人，其他人也别闲着——看好这里的场地，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那只魔兽为了抵抗‘死亡’，它也许会进行激烈的反扑。”

人们在彼此相互地看了看，自动地分成了平时他们更加习惯的小团队，并且散开到了房间的不同的位置。而出于某种不能言说的默契，他们非常自觉地远离了阿帕亚与莱茵丝的所在。

“……莱茵。”

阿帕亚在莱茵丝的背后轻轻地呼唤着她，而莱茵丝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地去理会对方。罗索斯的人要攻击他自然是罗索斯的问题，但是他居然自己选择去保护数据优先于保护他自己，她还能怎么给对方找借口？

既然答应过要好好地陪着她，那么他做的这种事又算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莱茵。”阿帕亚讨好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将手搭上莱茵丝的肩，意料之中地被不留情地打开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么做。”

“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莱茵丝的声音听上去都让人觉得凉飕飕的，“哦，对，当然是我的，谁叫我没有好好地跟在首席阁下的身边贴身保护呢，我应该全权负责您的安危，然后您就可以放心地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阿帕亚在心中呻吟了一声，佣兵连敬称都冒出来的时候绝对不意味着任何的好的象征，而这次又确确实实完全是他自己的责任——他当时只是想着如果操作台被动了手脚，魔兽没法被控制的话，莱茵丝一定会选择去和魔兽战斗，而他并不想要看她那么辛苦，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先保护住操作台。

但这个理由对方绝对不会接受，反而会更加生气，甚至会开始生她自己的气。

“对不起，我知道我应该更重视我的生命。”尽管莱茵丝拒绝他的示好，但阿帕亚仍然坚持着再次去触碰她，“我太大意了，我以为他们就算要攻击我也做不到什么太过严重的事情。是我太粗心了，你以前说过很多次罗索斯的情况，但是我总是没有真正地意识到罗索斯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的道歉起到了一点点细微的成效，莱茵丝没有再打开他的手——虽然也许是因为他尝试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对方烦不胜烦地不想再采取行动。

“以后不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轻敌。”阿帕亚许诺着，“就算是老人或者小孩，又或者是认识的人，只要不是你，我都会谨慎地去对待，所以别生气，好吗？你刚受到过‘菲利’的冲击，这样对你的灵魂不好。”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莱茵丝，她忽然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瞪视着阿帕亚。

“你还会记得对我的灵魂不好？”她低声地反问着，“作为我的共生的你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有想过这点吗？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让我的共生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这难道对我的灵魂就没有影响了吗？”

那双充斥着谴责的眸子深处有着不易察觉的不安与恐慌，这让阿帕亚忍不住握住了莱茵丝的手，然后举到了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阿帕亚低下了头，“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你的保证有用吗？”莱茵丝甚至气得笑了起来，“你能保证到什么？遇到特殊的情况，我到最后还是会不得不去为你收拾烂摊子，而且还是要接受你的做法你的想法，然后放弃我的坚持，因为那些都毫无意义，是我离不开你，而不是你离不开我，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约束你什么，对吗？”

莱茵丝的话语让阿帕亚一时间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心底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在他看来，他们两个人都是离不开彼此的，毕竟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共生，根本不可能存在其中一个人不在意另一个人的情况，不是吗。

所以这也说明了对方到底有多么的生气。阿帕亚在心中哀叹着。连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之后她一定也会为此时的失态而再次对他生气，毫无疑问。

但他的沉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难以挽回，佣兵在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会适当地放下她的尊严不代表着她永远都会如此，一旦她认为自己不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那么就会重新竖起来她的刺——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的尖锐。

“你离不开我，我也没有办法做到离开你。”阿帕亚紧紧地握住莱茵丝的手，不让她挣开，“只是想象一下这种可能性我都会觉得无法接受。你希望我保证到什么，莱茵？我要做到什么才能够让你放心？”

那双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是在揣测着他的诚意，没有用多久，眸子的主人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你保证永远都优先保护你自己的生命，不论什么情况。”莱茵丝申明着，“即便是在我的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

阿帕亚皱起了眉，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点我做不到，莱茵，别急着否定我。”看到莱茵丝有要说什么的趋势，阿帕亚赶忙继续说了下去，“你能够做到无视我的危险而保全自己吗？如果你能够做到，刚才你就不会选择去冒险使用‘菲利’。”

莱茵丝抿了抿嘴，对于阿帕亚所说的，她确实没有办法进行反驳。

“但是我可以保证，除了这种情况之外，我都会先保护好自己。”阿帕亚的语气放软了下来，同时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莱茵丝的脸颊，“而我也可以保证，我会将自己的命看得与你的命一样重要，好吗？”

银发的佣兵沉默了许久，突然地往下揪着阿帕亚的领子，让他俯下身来，然后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记住你现在的承诺。”在嘴中弥漫开血腥味之后，阿帕亚听到他的恋人这么警告着，“如果你再次违反了它，我宁愿让你死在我自己的手里。”

阿帕亚苦笑了一下，不顾自己嘴上的疼痛，轻轻地吻了吻对方的唇。

想想看韶对哈克的态度，她们真不愧是姐妹。阿帕亚模糊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