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晚事情爆发到如今也不过几天的时间，顾念北当晚便被带回家被他爸妈看管了起来，他绝食要挟，才从他妈嘴里套出了一些事情。

但这种事情说起来其实极为要紧，顾清澜又不是个脑子有坑的，怎么会将里头内情跟家里女人说得那么明白。

不过是顾太太与他三番两次讨论顾念北与许一一的婚事，顾清澜与许致远有了这些利益攸关的合作之后，自然是举双手赞成。可顾太太从许一一初到北城那会儿就十分不喜欢了，后来闹出许多事，儿子还险些赔了命，如今到底还是要迎这么一个媳妇儿进门，心里一想就憋气郁闷，跟丈夫要死要活的闹了好几回，顾清澜实在没办法，这才透了几句话。

意思是两家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许一一手里有钱，便可以拿钱给顾家在港城的仕途铺路，掌了权，到时候还不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不喜欢许一一，到时候摆在家里不搭理不就行了，是娶儿媳妇，又不是娶祖宗，还能翻天？

顾太太被丈夫这样一通劝，心里才总算平顺一点，又问了几句相关的话，诸如许一一是不是为了攀上顾家所以心甘情愿拿钱，拿了多少钱，她到底有多少钱，自家算是牵桥搭线的人能落下多少，诸如此类问得不厌其烦，顾清澜实在没办法，才漏了几句。

“钱是通过版权合约从公司转出的，支付给一个艺术工作室，而后通过那个工作室的账户再几经周转，进了我伯父手底下亲信的账户。那个工作室向你负责的11号项目提供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画作版权输出，而现在ICAC查到，这个工作室拿到的作品大部分都有洗稿的嫌疑。”

顾念北面色沉沉的说道，许一一仔细的听着，开口问道：“即使查出这个版权有问题，最多也不过是审查流程出了差错，我作为合约负责人可以被追究监管不力，但怎么扯到贪贿的事儿了？”

顾念北道：“问题就出在这个工作室身上，他们查出来你是出资人。”

“怎么可能？”许一一眉头一跳，“谁是工作室注册人？”

顾念北顿了顿，开口道：“祁阿姨。”

许一一闭上眼睛，下颌线条绷紧了一瞬，才睁开眼道：“我知道了。”

这个问都不用问，必然是许致远的手笔了。做得这么浅显，是生怕出了事查不到她头上吧？

但版权签约这块她明明是自己亲自在监管，怎么会出这种问题她没发现，必然中间还有什么环节被人动过了手脚，让她半点没察觉！又想到先前许致远还故意试探，说什么有人想要撬走11号签下的作品版权，问她有没有应对？逼得她一番折腾，召集那么大场面的发布会，信誓旦旦在众人面前保证了自己对版权签约的重视和负责，竟是活生生明晃晃的站出来顶了这口锅！

好狠！好狠！好狠！

许一一这瞬间心中只觉暴怒冲上脑门，夹杂着那无处宣泄的遭人愚弄的羞恼，激得她整个人都开始抑制不住颤抖。

但她咬牙忍下了。

指尖掐在掌心，痛到钻心彻骨，一点殷红慢慢渗出，她只简单说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便走。

顾念北唤她：“一一？！”

许一一回头看他，她的眼眶有一点点红，但没有泪，她原本温暖明媚的妆容，此时竟透出一点凛冽，然后顾念北便听她低声说：“念北，我不怪你，但你别让我为难。”

顾念北原本抬脚要追上去的脚步便停下了。

他凝望着不远处那纤细的身影，许久许久，他垂下了眼，对她挥了挥手。

你走吧，别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