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洛灵将轿帘子掀开，黑暗中的白雪映照着慕容袭的脸，他脸上得意的笑意更浓，深深刺疼着洛灵的眼。

他漆黑发亮的眼睛与她视线对撞，“想听？就下来说！”

慕容袭不是一个善于诓骗她的人，这一点她可以确定，而且如今她还没得到的消息，慕容袭又是如何得到的？

带着疑问，洛灵让人落了轿子，挥挥手示意那些太监们下去。

都知道慕容袭的身份，索性那些太监不会停留，弓着背退离。消失在了夜色的尽头。

洛灵不想与他多说一句，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现在可以说了？”

夜色轻易的将他尴尬的笑容掩饰，“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想也不想此事又是你弄出来的吧？”

“我不想跟您谈这个，若是你没有焱的消息，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洛灵正要转身离开。

手腕一紧，她来不及离开便被他拉住，慕容袭的话在洛灵耳畔响起，

“是不是只有他死了，你才会跟我？”

“不会！”

她回答干脆，面色依旧冷漠，虽是寒冬，却被寒冬更冷上三分。

为了让慕容袭死心，她又补了一句，“我与他一同生死！以后还请袭大人不要再试图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对你来说就是一块顽石，捂不热的！”

她抽回手，给他行了个礼。

慕容袭盯着她，仍旧不死心的质问道。

“洛灵，我哪里比不上他？”

“他已经先住进了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这不是比得上比不上的问题，就算他是一介草民，我也照样爱他。就这么简单！”

她暗自叹息一声，她最怕的就是欠情债，这种事，终究讲求你情我愿的好。

她明明和慕容袭是敌对关系，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她倒是希望自己的桃花债能少一点。

洛灵转身，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刚走两步，慕容袭忽然说道，

“夏侯焱就快要死了！”

“什么？”

她扭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盯着黑暗中的他，也暗自下了一番判断。

“夏侯焱功高盖主已经不是一两日，是你们大勋的皇帝想置他于死地。大勋皇帝身边的珍妃其实是梁国人，真正的她根本就没死，死的只是一具替身罢了！”

洛灵蹙眉，“你说的都是真的？”

慕容袭冷笑一声，“千真万确，你们都以为夏侯捷软弱无能不堪一击。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夏侯捷隐忍了那么久，你以为他就真的甘心夏侯焱这么一直压着他，当一个傀儡皇帝？”

洛灵背脊一僵，一股寒意往上涌，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夏侯捷的忍让在夏侯焱眼里已经习以为常，殊不知忍字头心上一把刀。像夏侯捷这种人，一旦夏侯焱失去警惕，他的下场...洛灵你应该想得到！”

猛虎还有睡着的时候，慕容袭说的并非胡乱揣测，洛灵感到隐隐不安。

她十分矛盾，之前阿丑还告诉她夏侯捷的事情，莫不是这一切都是假象，蒙蔽夏侯焱的假象？

可是阿丑暗中告知夏侯捷她的身份，夏侯捷会信吗？如今她这般他还会认得出来吗？

洛灵抓着他的袖子，压制住内心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问道，

“这个消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注视着她的脸，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其实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一些，只是一直以来你不愿意跟我多说话，在你心里清楚，若是你愿意多陪陪我。以我对你的情谊，你想知道的事情不用吹灰之力就能从我口中套出，只是你不想这么做！你怕与我牵扯，怕对我动情是不是？”

洛灵低头沉默片刻，“不！其实很多事情我还是太自信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乃是梁国第一贵胄家族，我之前虽偶尔与你猜谜，却从未动别的心思从你这里套出梁国的一些机密。这种事情，知道的太多对我半分好处也没有！”

“洛灵，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每次见到你，总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若是我能在夏侯焱之前遇上你，或许我们已经成亲。也不至于如今你孤身在这梁国，苦苦硬撑。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还没等洛灵反应过来，慕容袭将她往怀中一带，紧紧的抱住她。

洛灵本能想要的挣脱，却被他双手死死的禁锢在怀里，洛灵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警告道。

“慕容袭，你放开我！倘若被人看到，你我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慕容袭视线一沉，低哑道，“我就是要让你说不清楚！”

话刚落音，洛灵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突然间低下头来，焦急而慌乱的亲吻。

洛灵拼命推他，紧闭着唇咬着牙关不让他侵袭，他像是一只被刺激的斗牛，大手固定着她的脑袋，不顾一切的想要撬开她的齿关占有她的香吻。

痛感袭来，慕容袭墨黑的眉微皱，唇齿间一股腥甜弥漫在口腔中。

前面不远处的灯火亮了起来，将正在‘较量’的两人照亮。

慕容袭松开她，嘴角溢出的血染得他的唇一片鲜红，没错，是洛灵在反抗之下将他咬了一口。

洛灵嫌弃的擦了擦嘴，来人并非别人，而是太后。

太后身边只带了浅橘和冬儿。

洛灵早已猜到慕容袭是故意的，否则太后哪有那么巧撞见。

两人给太后行了个礼，太后微微抬手，示意两人平身。

她扫了两人一眼，语气颇有些严肃，“慕容袭，既然喜欢灵丫头就来跟哀家提亲明媒正娶，你这样子在宫里却是不成体统，你让哀家与你祖父的脸往哪儿搁？”

慕容袭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抱着拳，

“太后教训的是，微臣太喜欢洛灵了，一时失了分寸，让太后见笑了！”

太后将眼神落在洛灵身上，她倒像是一直桀骜不驯的小兽，黑着一张脸，“灵丫头，折腾了一天，该跟哀家回宫了！”

洛灵并未解释，她知道太后的心思，又何尝不知道解释无用。她憎恨慕容袭这种强取豪夺的样子，却在当下拿他没办法，以后能不见便不见就是。

如果刚刚她这么一闹，恐怕明天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她在跟慕容袭私下幽会，所以洛灵不得不将此事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是，太后！”

好不容易压制住怒火，洛灵面上还是乖巧温顺的点了下头，走到太后身边。

慕容袭看着洛灵的模样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她居然只字未提，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太后转身离去，慕容袭微微行了礼。

“微臣恭送太后！”

目送洛灵的身影，慕容袭手指摸了摸嘴唇上的伤，自言自语道，

“洛灵，你这样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回去的路上，太后无意中提起，“过几日便是公爵候八十大寿，哀家老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到时候灵丫头就替哀家跑一趟吧！”

洛灵婉拒，

“太后，民女只是大勋国派来的质子，公爵候乃身份贵重，民女如今身份低微，又怎能代太后前去？不如太后让夕月公主前去更合适些。”

太后低低笑了几声，“无妨，你这次前去是替哀家送礼，再说公爵候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威严，你只管去就是！”

洛灵知道太后是铁了心的想将她和慕容袭凑成一对，就算她万般不愿意，这一趟也免不了。

“是，太后！”

回到菊苑，已经是戌时，洛灵一回来便将嘴洗了好几遍。

冬儿偷笑了几声，便早早伺候完退下去了。

寒冬的夜有些凉，她裹着被子难以入睡，心里想的更是夏侯焱的安危。

慕容袭那么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若是珍妃没有死的话...

她不敢想下去，梁国谍者狡猾多端，她们又在暗处，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中计。

今日东宫苏清瑶又与她说的那些话，她更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到时候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夜过去了，洛灵也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着，天气虽冷，她并没有听冬儿的多睡一会，早早的便起来。

慕容袭真是风雪无阻，他今日换了埙过来教她，洛灵像是没事人一般，按照规定学一个时辰。

因为她越在乎，慕容袭便越是得意。

果然，慕容袭心里生起了无名火，洛灵将昨晚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难道在她看来，他的吻如空气一般无二？

洛灵对着满院的白雪吹着埙，多余的一句话也没跟慕容袭说，他说什么她听着便是。

“洛灵，你这样每天学一样乐器会很累，反正我也不着急，以后慢慢学就是！”

洛灵依旧吹着埙，不去理睬。

“昨晚的事你还好吗？还是...你在生我的气？”他试探着问道。

“......”

“今日的雪足足下了一尺，不如我带你去赏梅？”

“......”

“洛灵，我...以后不强迫你了好不好？你好歹同我说句话？”

她依旧吹着埙看着远方，丝毫不理会。

“其实宣阳城的雪景还要美，要不要我带你出宫玩玩？到时候你要是无聊我还可以叫上二弟和凤霞陪你？”

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她开口说话了。

一曲毕，洛灵瞄了一眼沙漏，时间刚刚好。